陈老说:“高明的中医应该中西(医)文史哲五学俱全,因为学问的精与博需有一个深度和广度。医道的发展还必须引进和开放,因为因循守旧只能阻碍中医事业的进步。”“‘三人行必有我师’。只要有一技之长、一得之见,皆可师之,‘择其善而从之’,以开拓自己的境界和见识。”有鉴于此, 陈老自感天资有限、根基浅薄,因而锐意进取,除师事武进沈仲芳、海宁钟符卿、山阴祝味菊外,于行医之暇犹执经就教于当年中西医界周宗琦、余云岫、徐相任、陆渊雷诸前辈。陈老之自成一家而兼擅沈师之轻灵、钟师之和醇、祝师之刚健、周师之创新等,岂不正是由于他读书敏求,转益多师,博采众长?
陈老的见解自有胜人处。他说: “世人钦慕祝老师,因他善用附子而称之‘祝附子’,但我更佩服他的治学思想和思想方法。”陈老说着,便从背后书架上拣出一本书和一页复印件。复印件是1953年陈老发表在《同德医学院院刊》上的一篇短文《我对中医科学化的看法》,大意为:对于中医学,既不能全盘肯定,也不能无是非、不加褒贬地调和,而是应采取唯物辩证的扬弃主义的科学方法,去掉不合理的旧说,保存合理的部分,使之成为合乎科学的东西。陈老说: “这实际上出于祝老师的思想。我受祝师影响,至今仍持扬弃主义,主张一切以实用有效为标准,扬长弃短。尼采说:‘现在是重新估量一切事物价值的时代。’因此,不论是工具,是方法,都要经受实践的检验,估量其价值的大小,甄别其理论的曲直。任何治疗理论只要能对临床起指导作用的就是有实用价值;任何治疗工具(包括药物和针灸)凡能如实兑现其应用的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古为今用,学以致用嘛,用,就是关键所在。”
“你听说过周宗琦吗?”陈老边介绍周宗琦:“他是西医界的前辈,曾任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副总编……”边又翻开那本与祝师的合著《伤寒质难》卷首。 “这就是周老撰写的序。”我看了一篇,其意谓:整个科学的发展是一部工具论和方法论的发展史,每一种工具和方法都有它技穷的时候,如果竟有历万世而不变的工具与方法,这不是工具与方法的绝后空前,而是研究技能的自封故步。多么睿智!站在科技史的高度,以革旧图新、大彻大悟的哲理启人心扉。看来近四十年来,陈老的创新超前意识正是受其启迪而长明不昧。他是如何明而不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