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幼民 北京中医药大学
2010年2月21日,我刚上班不久就接到爱人黄龙祥电话:我的恩师、当代针灸针法大家、甘肃中医学院终身教授郑魁山,于当日凌晨2点在兰州与世长辞,享年93岁。接到这突然而来的电话,我头脑一片空白,顿时乱了方寸。还是黄龙祥让我先给师母打电话,让师母多保重,并马上给我订了机票。22日我赶头班飞机从北京赶赴兰州,送老师最后一程。次日,甘肃中医学院在兰州华林山为郑老举行了该院建院以来最高规格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
老师毕生倡导并致力于针灸针法的研究,对他的高超技艺和对针灸医学的卓越贡献,海内外专家学者著论旌扬,并已多见于大型典志中。从兰州返回北京的这些天,眼前更多浮现的还是跟师七年中那一个个难忘的日子:
1983年7月,我在甘肃中医学院毕业后留校,在针灸教研室任教,时承老师启迪教导,似细雨润物,毕生难忘。记得我刚到教研室时,是老师手把手地教我如何练习扎针、揣穴,教我如何在棉团上练指力和进针的手法。
1984年10月,甘肃省卫生厅进行第一批名老中医师带徒工作,我非常荣幸成为郑老的第一个正式拜师的弟子。自此我更努力地向老师学习,老师讲课我悉心观摩,老师出诊我做助手,老师的科研我也跟着一边学一边做。老师讲课很有特点,深受学生的欢迎,他不是那种神采飞扬的激情表达,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冷峻、深邃,听完他的课,总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我独立讲课之前,老师都要先听讲,严格把关。为了给我们年轻人多些锻炼的机会,老师在当时困难的情况下,利用针灸示教室开展门诊治疗,坚持每周三个半天给病人治病,让我们在随诊中提高水平。在治疗中,不管病人贫富贵贱,老师一视同仁,均给予认真的诊疗,治愈疑难杂症无数,得到了广大患者的一致好评,我的诊疗水平也在这一天天的耳濡目染、请益问难中得到了不知不觉的进步。在正式跟师学徒的三年中,深感老师学问的博大精深,他不仅精研中医针灸,还旁涉书画、京剧、哲学等。老师对学术的认真谨慎、对人生的淡然态度,对他人的正直、真诚,以及老师的求知欲、责任感,都是我终身效法的。
1989年,为了能让我调到爱人身边工作,郑老帮了很多忙。为调进北京做准备,郑老还鼓励我跟针灸大家郭效宗老师学习一年。1990年我如愿调到北京,而孩子和父母仍在兰州,为了能让我安心工作,郑老全家人热情而主动地为我分担照顾父母和孩子的压力。对于老师的大恩,我一方面很感动,另一方面也有几分不安与愧疚。调到北京后,因故没能继续从事我喜爱的针灸临床,没能在北京这个更大的平台上为郑氏针法的发展直接出一份力。老师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每次回兰州看望老师时,老师及师母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关心我的工作、生活、家庭情况,嘘寒问暖,鼓励我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新的成绩。老师每有新书出版,总要在送我新书的扉页上题字留言,关心与鼓励之情自然地从笔下流出。对于针灸临床的不舍也让我不时就平时学习实践中的困惑与体会向老师求教和求证,老师的讲解依然耐心而富有启迪。
郑氏针法是一棵参天大树,它的根深深地扎在了中国的大西北,它的种子已撒向了五湖四海。老师一生教书育人,弟子满天下,而我作为先得老师教诲和殊恩的弟子,却没能为光大师门做出应有的贡献,殊有愧感。郑老教给我的不仅是针灸针法,他平凡而传奇、坎坷而辉煌的一生,有许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和思考。我总在想:自己今生长不成“大树”为郑氏针学之林添光增绿,那就为身边的明日“大树”浇水、培土,为郑氏针法发扬光大做一份间接的贡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