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鞠丸是《丹溪心法》中的名方,由香附、川芎、苍术、栀子、神曲组成。功用行气解郁,主治六郁证。
很多人觉得本方的名字不好理解。李时珍认为栀子别名越桃、芎藭别名鞠穷,方中有这二药,故以命名。不过,另一种解释也许更有道理些,就是认为“鞠”代表了“郁”。“鞠”有“弯腰”的意思,可以说是中焦病变导致的病人弯腰捧腹的一种被动体位;“鞠”还有“球”的意思,形象说明了中焦气胀痞满堵塞的感觉。“越”就是治好。
什么是六郁证呢?有人将六郁证的概念作过多种衍义,甚至和肝气郁结混为一谈,但朱丹溪的本意是指中焦的郁证。如果我们以脾胃病为样本来讨论本方的应用,就能充分理解六郁证的本义。脾胃是后天之本,水谷之海,五味腥膻、炙煿寒凉之品杂存其间,天长日久,易致损害。朱丹溪把这些因素归纳起来,总结伤害脾胃的病因以气、血、痰、火、湿、食为主。根据丰富的临床经验,可知中焦脾胃为病,痞闷胀满是最多的症候,郁积之“郁”便跃然纸上了,这便是六郁证的机理。
六郁证常见胸膈痞闷,脘腹胀痛,吞酸呕吐,饮食不化。这是《方剂学》教材中的典型表述,但这些症状的描述还远不够完整。原著《丹溪心法》中还记载:“气郁者,胸胁痛,脉沉涩;湿郁者,周身走痛,或关节痛,遇阴寒则发,脉沉细;痰郁者,动则喘,寸口脉沉滑;热郁者,瞀闷,小便赤,脉沉数;血郁者,四肢无力,能食便红,脉沉;食郁者,嗳酸,腹饱不能食,人迎脉平和,气口脉繁盛者是也。”这些补充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脾胃病的胃肠外表现极其复杂(《脾胃论》中有过精彩介绍),而且病人的主诉常常是零散的只言片语,如果不全面了解这些,则难以把握病情。
方中香附行气开郁治气郁;川芎活血祛瘀治血郁;苍术燥湿健脾治痰湿之郁;栀子清热泻火治火郁;神曲消食导滞治食郁。方中香附、川芎、苍术、神曲均有行气之功,朱丹溪以此方治疗六郁之中气郁为主的病例。另外,方中所以没有选用治疗痰郁的化痰药,是因为中医认为热加于湿则生痰,有清热的和化湿的就可以起到消痰的作用了。
本方的精彩之处在于君药的确立。一般的方剂,君药是相对固定的,由于本方的六郁在不同的病人中表现的侧重点有所不同,所以本方的君药是动态的,以何药为君,完全取决于病人以六郁中的何郁为主,也就选相应的药物作为君药,也就是说五药皆可为君。
研发与应用前景:
其实朱丹溪治疗六郁中的每一“郁”都有单独的方子,它们分别是,气郁:香附、苍术、抚芎;湿郁:苍术、白芷、川芎、茯苓;痰郁:海浮石、香附、南星、栝蒌;热郁:山栀、青黛、香附、苍术、抚芎;血郁:川芎、桃仁、红花、青黛、香附;食郁:神曲、苍术、香附、山楂、砂仁。上述六方虽未命名,但都是独立的方剂。朱丹溪把上述各方(除外痰郁方外)各取一药(加下划线者),就组成了越鞠丸。
以上这些小方为越鞠丸在临床中的加减运用提供了可贵的范式。临证过程中,可以依据六郁中各郁的主次,首先确定越鞠丸中相应的君药,并依据上述小方提供的用药思路,选择性地将相关药物配伍到主方中去,以增加解除相应“郁”的强度和功效。
朱丹溪把引起中焦痞闷胀满的最常见的原因和证候分析透了,进而针对这些病因编制出来极其精炼的越鞠丸,最后把根据不同情况强化用药的组合也和盘托出,普通医生似乎按图索骥就可以了。在医药条件落后、医生水平不高的地区,这种做法可以说是功德无量的。这就是有的医家评论朱丹溪“圣人之心”的缘由。
遗憾的是,这样一张优秀的方剂,其现代研究非常贫乏,资料很少。目前虽有中成药销售,但销量并不理想。究其原因,是很多中医师对本方并不了解,并未将其作为治疗脾胃病的基础方。更有甚者,有人将本方片面地理解为疏肝解郁的方剂,由于疏肝系列中的逍遥散、柴胡疏肝散等应用广泛,本方未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宋、金元时期对脾胃病最重要的贡献者是李东垣,他的《脾胃论》中提到的第一个方子就是平胃散,并对其进行了丰富的加减。平胃散的组方对越鞠丸创制是有启发的,这两个方子构成了治疗脾胃病六郁证的核心,发掘古意,弘扬光大,这是学术义不容辞的责任。
(本文作者为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方药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