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之屡变而乱其真也,由于伤寒之一变而失其传。风寒诸病由太阳入阳明者,有《伤寒论》在,尚且各自为说。
至温热而漫以为仲景所未言,更不妨别出己见,每先将温病移入他经,或且移作他证,如弈棋然,直无一局之同者。若喻嘉言移其病于少阴肾;周禹载移其病于少阳胆;舒驰远移其病于太阴脾;顾景文移其病于太阴肺;遂移其病于厥阴心包;秦皇士移其病于南方;吴鞠通移其病于上焦;陈素中、杨栗山移其病为杂气;章虚谷、王孟英移其病为外感;尤其甚者,则张介宾、张石顽以及戴天章辈,皆移其病为瘟疫;而石顽又移其病为夹阴。娓娓动听,亦若各有一理也者,而不知阳明为成温之薮,古来皆无异说,皆以《伤寒论》阳明方为治。自夫人欲废阳明方,故必先将阳明病移出阳明外。
非余之故为訾议也,苟其不然,则东扯西拽者,何以必将千古相传之定法,弁髦弃之哉?禹谟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
不知而移之,出于无心也,过也,犹可恕也;知而移之,出于有心也,故也,不可言也。潜窥其隐,恐尚不仅为明昧之分,后有作者,或更别有移法,总欲令世人不知有仲景,而乐就其简便之门、新奇之说耳。然此皆将温病移出阳明者,更有明知其在阳明,亦必谓不可用《伤寒》方,而自制一二味药,以为此非仲景所知,其实除此一二味,则仍不离《伤寒论》之葛根、膏、黄。试一问黄坤载、杨栗山辈,于青萍、蚕、蝉外,所用何药,即可见矣。此则暗袭《伤寒》方,而即明斥《伤寒论》,又以不移为移者也。吾愿任斯道之君子,毋为移字诀所误,看得仲景书只宜于寒,而疑《伤寒》之方,真不可用于温热之病,则吾道之幸,亦病家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