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神话父亲(王提仁),只是自己随手将能回忆、印证的事情记录下来,让自己不要因时间而淡忘这些,也让自己的后代能喜好、学习中医。中医的确有自己的特色,父亲从不是单单依靠把脉来诊断,望闻问切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有时还主动了解病患的西医诊断及病历,为的就是诊断的更准确,只是他对脉象判断的的确出众,让我和经历过的人都印象深刻,在‘我对父亲医术的体会(一)’中我也专门注明了父亲并非只靠脉来诊断。我相信看到的事实,也不介意有人说这事夸张,但请看者明白,这些都是可能的。一个好大夫不是简单看看、问问,然后照方抓药,而是要在前人基础上不断学习、实践,在实践中不断的总结、提炼,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如果能真正的下了这个功夫,真正在运用知识进行实践的过程中不断的细心体会总结,就能掌握别人所不知的某些规律、技巧!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师’,否则,只能称之为‘匠’。
自家直系亲属中的长辈评价太爷爷(王绍棠)和父亲(王提仁):“太爷用药非常好,提仁用药承袭太爷,但把脉比太爷要好。”我想这长辈也是这个环境中跟着太爷和父亲一起长大的,这个评语应该是差不多。师承传递,有的人专爱这,有的人专爱那。父亲在新疆建设兵团的数年岁月中随身携带的就是医书,在那个劳苦的环境下白天抽空为战友看病,夜里温习,始终坚持没有放下。父亲回西安后,老太爷对母亲说:“提仁没有放弃,学会了这一手,我也就安心了。”的确,往后的很多时刻,都是依靠父亲的医术。
现在社会的确有人把中医的一些事情吹嘘的神乎其神,但还有些是真实的。不要说精研医术的医生,就是一些细心的老头、老太太有时看人面色都能道出对方疾患。简单说就是生活的经验,就是看你留心观察不。有些行业如汽车、家电等修理行业,这类东西可是人们一个个零件自己造、自己拼出来的,为什么有的人修理技术就高的让人不服不行,有的人就是修不好呢?是说明书没有看吗?是设计图看不懂吗?肯定与自己的经验总结、自己的领悟能力有关系。要是看看说明书、设计图,翻翻资料就能搞定所有的问题,那要各行各业的专家干什么?如果明白些基本知识就能把这些汽车、家电造好,那何必要创新?要合资引进技术?这些行业如此,医学行业难道就可以例外吗?
父亲很敬佩高学历的医学人,常常坦言自己是土大夫,遗憾自己没有走那样的路。但父亲也常遗憾那些高学历的医学人,希望他们能走自己的路。我自己看学历——只是一纸证明,证明你学过这些东西,但并没有说你就能胜任这一行,更不要说能否出什么成果。就如黄埔军校出来的有将军也有脓包,中医世家的、他爹爹如此的都不能说他儿子就如同他一样。——我就是这样客观看自己,自己与很多喜爱中医的人来比,还是个门外汉,只希望自己能起个桥梁,让自己的后辈能喜爱中医。
在家中最珍贵的不是金银财宝、古董字画,而是祖辈的医案,这是真正的医案,详尽记录着每个病例的诊断、用药、心得。要是后辈喜爱中医这方面,能下功夫学习、领悟,这就都是很好的学习材料,是前人经验极好的总结。据母亲回忆,太爷爷七十多岁时还常常阅读医书,有些借来的好书还要自己抄录,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在世的最后几年,还特意将自己的医案、心得整理、浓缩,开篇就注明‘以备王提今后参考施行’。父亲也是如此,有遇悬疑的也要翻案查看,更是常常买来名医书籍来看,看到好的地方也要赞叹一番。最后一两年中也开始整理自己的医案、笔记,只是整理好的只是草稿,突然去世让把这成了遗憾。我现在最多的时间往往是用到整理这些材料上,希望能让家人能系统、方便的浏览。
95至97年,父亲和母亲去南方城市走动,即为了推销产品,也为了散心。到了广州某市,与朋友介绍的当地富豪联系,对方只让司机接到公司内的招待所安顿,午饭前先来拜会的不是这富商,而是某中医学院教授。这教授算是富商特意安排前来鉴定我父亲的,防止上当受骗。中医教授问了父亲不少问题,父亲一一对答。答完,父亲讲:您是教授,比我懂得多,我就提几个。提完问题,教授竟答不出,父亲自己一一解释并阐述自己的实践理论。一个多小时的会面后,中医教授心服口服,称‘王老比我高不知多少倍’,自愿拜父亲为师。富豪得知后,立刻登门拜见,重新安排父亲的接待,此时的待遇就高了多,豪华酒店,专车、专人招待。此地看病期间,中医教授一直跟随,父亲开出的药方都要转抄、收留。海南等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父亲也喜爱与这类行家交流探讨。要不是父亲恋家也不喜南方湿热气候一心要回西安,否则怎么能走开?
父亲晚年常常接治的病人无非是老熟人或老病号。老熟人有了不舒服的就找父亲调理一下;老病号都是别人介绍来的,往往久病不愈试试看;还有些是病入膏肓,无处医治的。父亲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有钱付诊费、药费,来的都接诊,用他的话说就是要‘尽心’。不可能神到每个都能治好,或是有很高的疗效,但至少父亲的确是尽心了,老天爷也很照顾父亲,让有些病例是很见效的。中间也为某些病患得罪了医院的人,往往是父亲开的药方医院不认可,医院开的药方父亲不认可。
有次为好友的朋友父亲治病,这老人已是医院待了许久下了病危的,西医无效已转用中医尝试。父亲被接去医院后就和中医大夫为用药起了争执,扔了药碗。因医院种种措施已无效,这家人也支持父亲,与医院签了免责协议用了父亲的药。我记忆很深刻——父亲当天回来后很晚不睡,夜里一两点给对方打电话,听用药后出现自己期待的反应后才安然睡下。(我想,先不论医术,单单这个认真和责任就是我所要学习的。)这老人的儿子是我父亲的干儿子、我的大哥。大哥给我说:“老爷子(我父亲)在我们那村子都被传成了神仙,一去我们家,村里人都要来看看,晚辈们要行大礼的。”我相信他说的话,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眼神和表情流露出的感激和敬佩,更是在近十年里,他常常来家中拜望,专门带来很多特产,言行举止中的敬意从未变过。